两人走在游廊下,江策和又玉蹲在一起捣鼓着一堆炮竹焰火。
郁娘子和齐老太太坐在屋内,不知道说些什么,远远瞧着像是齐老太太又在苦口婆心地和她说话。然而她只是坐在那里,垂着头,静静听着。
齐老太太最终也叹了一声,摆摆手。
不多时,郁娘子就出来了,站在廊下看江策他们玩耍。
许是江策的炮竹给江遥震醒,她又跑出来凑上去一起玩儿。
江遥在院子里跑,踩在雪上滑了一跤。
江策和又玉要去抱,郁娘子却先行走下石阶,把她抱起来,轻轻给她擦了擦脸。
“疼吗?”
“婶娘,我不疼。”江遥笑嘻嘻地把折的梅花给郁娘子,“我和绿莹姐姐挑了好久,可漂亮了。”
她接过她的花,摸了摸江遥的脸,露出往日里那般温柔的笑。
“是,很漂亮。”
两人尽收眼中。
其实郁娘子是个十分温柔的人,但是太温柔了,柔到惟剩冷淡。
江籍叹了口气:“三婶婶还是这样,这么多年了,除了逢年过节的,平日里也不回来。”
“三婶婶,也不容易的。”郑檀只轻轻道。
江策每年虽都嬉笑而过,可每次守完岁,大家四散分离。
年幼时,江策还会问今年母亲会不会回来。
可那个孩子越长越大,越来越明亮。
也不知哪年开始,再也没有问过了。
庭院里的江策拿了一串长炮,回头扬笑道:“可把耳朵捂好了,吓坏了我可不管。”
他点燃引线,随着较弱的嘶嘶声,微黄的光燃起一路烧。爆裂声起,火星炸裂,红色的纸屑四散飞出碎在雪地里。
齐老太太搂紧了江遥,又玉似嫌吵闹般眯起眼。
郑檀被吓得身一颤,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,撞进了宽阔温暖的怀。
她回头,青年笑着轻轻捂上了她的耳,附在她耳边轻笑。
“你不是要看我身上的伤吗?今宵夜长,你慢慢看”
郑檀的脸顿时烧起来,伸手拧了把他腰上的肉,疼得江籍倒吸了口气。
“滚”
同一弯月下。
薛婵还在想事:“怀珠,那位方姑娘,是个什么样的人呢?”
程怀珠想了想,道:“挺好的吧,母亲是华阳长公主,父亲是大族出身。为人温柔,谁都愿意和她说话。”
“华阳”
薛婵其他事情薛婵知道的不多,只大概知道华阳长公主曾与宁王、寿春王一力拥簇当今皇帝登基。
她手段刚强狠辣,参与政事。
后来野心欲长,因同州贪墨案惹得皇帝大怒,在被皇帝幽禁皇陵前,就决绝自尽了。
皇帝知道后,倒是在朝堂上默默了良久,最后允许其哀荣依旧。
她的孩子唯剩这一个由驸马带走的女儿。
薛婵有些疑惑:“公主的孩子,怎么会被驸马带走?”
程怀珠晃着脚:“华阳公主曾有两任驸马,第一任早逝,育有两子,先后病逝。萧太后又将自己的内侄指婚给了公主,成了第二任驸马。
“听说原先御史台有一位杨大人,常参公主,二人也因此斗得不可开交。驸马劝阻无用,公主生产后就和离,让他带着方姑娘回长州了。同年,一场大火就烧得杨家只剩残垣断壁。”
“那这位杨大人又在何处呢?”
“死了,被大火烧死了。”
薛婵不置可否,程怀珠叹息。
“其实坊间所传多为公主情事,反倒说她参与的政事少之又少。”程怀珠又压低了几分声,凑近薛婵。
“说句有违大道的话,华阳公主,也称得上是厉害女子。自己比不上,也就只能酸酸人家的情事。可这古往今来,多少男人没有艳闻轶事呢?烂的臭的,有位伦理人常的多了去了,这些又算什么。”
“说到底,让人心怜的只有方姑娘了。”
“哎呀,不说这些了。”程怀珠歪在薛婵身上,笑道:“过了年很快就是元宵了,咱们到时候出去玩呀。”
“好。”薛婵顺着她的话笑。
话落,宫内的爆竹声远远传到了宫墙外。
程怀珠拉起薛婵:“咱们也快去放爆竹!”
直到子时,一声响亮的“新年咯!”。
众人收了薛婵散的福包,相互道了些“新年大吉,平安顺遂”的吉祥话,也都一散而去。
新年一过,下了两场雨。
浓绿被雨水化开,洒在枯瘦细长了一冬的柳枝上。风一吹,摇曳出明朗的新绿,便至元宵。
程家夫妇拗不过小女儿的期盼,早早就带着她与薛婵出门过节。
一鼓响时,金红的夕晖从高大的城墙落下,月亮缓缓从细风斜柳中升起,万灯齐亮。
程怀珠拉着薛婵跳下马车,宣德门前早早就搭起了灯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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