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了,荆梅在四年前考上了山城大学,现在正在准备研究生考试。
说这件事的时候,裴俊臣的声音有些犹豫,很快便被祝青序敏锐地察觉到了。
“想说什么,不妨现在直接说,”他轻声开口,“我在听着呢。”
听到对方强硬的要求,裴俊臣沉默片刻,最后只能无奈地叹了声气。
“祝青序,我知道你不想再听见梁温这个人的任何消息,但是关于他的结局,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给你说一声……”
“两年前,他醉酒开车上高速,最后连人带车翻到了悬崖下,”裴俊臣平静地向他阐述,“尸骨无存。”
梁温是他一辈子的仇人。
但是听到这个消息时,祝青序的眼睫都没动一下,他只是点了点头,最后也只是说了句知道了。
这个人根本不值得浪费他的情绪。
他无悲无喜,甚至连基本的情绪都没露出一点——仿佛梁温这个人已经化成了一个最不重要的名字,从此以后彻底消失在了他的生命里。
该过去了。
无论是千门大桥下奔驰的电车,还是茶市一望无际的漂亮的湖,亦或是特罗姆瑟下着的纷纷扬扬的雪……
所有的一切都在等他。
而这一切,都是属于他和宋寒灯的。
余生还长,他们可以慢慢看完。
在特罗姆瑟的最后一天,宋寒灯竟然罕见地主动提出了邀请。
他想和祝青序一起去看一次午夜的阳光。
房间已经被收拾出来,全部大包小包堆在了客厅里。特罗姆瑟一别后,宋寒灯要回山城经营公司,而祝青序要留在国外,为拍摄的事情继续奔走。
他们似乎还是见不到面。
但这次,祝青序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。
每年的四月开始,这座北纬七十度的小城便正式进入了为期半年的极昼期。
极昼,字如其名,便是太阳在一日之内始终在地平线之上,永不落幕——而他们离开的时候,时间正好是半夜十二点。
说服杜子腾后,祝青序穿上冲锋衣,扛上他心心念念的相机,便和宋寒灯踩着雪向未知的目的地走去。
祝青序掩不住好奇。
“你突然这么慌慌张张地把我叫出来,是要带我去哪里?”
宋寒灯没打算瞒他:“北极大教堂。”
午夜的天空阴沉一片。
下了许久的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,只留下一片被白雪覆盖的山脉。教堂静静地矗立在雪地里,五彩的琉璃瓦片反射着光,在灰扑扑的天空里显得格外耀眼。
这个点,这座城市的居民大部分已经回屋,连着教堂外也稀稀落落的,少有行人。
祝青序走过去看了一眼。
神职人员已经下班,徒留教堂黑漆漆的门紧闭着,就这么出现在他们眼前。他回过头,正想和宋寒灯说话:“我们……”
但下一秒,他的那句话便卡在了喉咙间。
——我们好像来得不巧呢。
他看着宋寒灯,看着他顺其自然地半跪下来,冰凉的雪浸透了他的裤子,在上面留下了几道深深浅浅的痕迹。
他看着宋寒灯自然而然地掏出一枚小巧的盒子。
“咔哒”一声,盖子被人掀开。
“你说过的,你要想我求婚,”宋寒灯举着戒指,“你告诉我,假如你忘了,那么一定要提醒你。”
漂亮的钻石在天光下闪着漂亮的光。他认真地看着他,语气温和。
“所以,我想问问你,五年前的约定还作数吗?”
“只不过这一次,向你求婚的人,是我。”
——在特罗姆瑟的某个角落,有一个容易被人忽略的地方。
它就压在他们房子的玄关里,埋在很浅的地方。只要祝青序多加注意,他便一定能发现。
这是一封来自埃塞尔的手写信。
信的内容很简单,只不过是告诉他要回国了,祝他和宋寒灯蜜月愉快。在信的末尾,他还告诉他,你的这位丈夫有多么的爱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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