笔时,在想什么?
&esp;&esp;“这就是他给老师的答卷了?”
&esp;&esp;“学生以为,还算合格。”
&esp;&esp;沈厌卿低下头,眸光一转,信手将笔拣起来丢到笔洗里。
&esp;&esp;“唉——陛下也休怪我算计他。”
&esp;&esp;往常他在学生前都是一副光明磊落的做派,如今展示出这些见不得光的细微手段,也有些中气不足。
&esp;&esp;好在此时他病得昏昏沉沉,自后颈延到全身都酥酥麻麻的,处处关节都酸软;
&esp;&esp;仅仅是要维持不失态就已经用了全身力气,谁也不能勉强他还做正人君子。
&esp;&esp;沈厌卿道:
&esp;&esp;“臣也只是想着,联系越结实越好,总归是更安稳些。”
&esp;&esp;这事情做的实在不厚道。
&esp;&esp;初任二十二与风采青的关系,本是一段干干净净的君子之交。
&esp;&esp;他却有意利用,旁敲侧击加以暗示,令风采青忆起旧事;
&esp;&esp;唤起些昔日未能落地的情感,再利用移情将其化进几人之间,用来稳固联盟……
&esp;&esp;风采青对他不过是些虚无缥缈的景仰,却是实打实看着二十二死在怀里。
&esp;&esp;沈厌卿知道,那些血肉模糊的触感和画面,留下的印象比任何交情都深。
&esp;&esp;里外旧新缠在一起,局中人即使看得清楚,也未必愿意脱身。
&esp;&esp;操纵人心,自以为是。
&esp;&esp;风光无两的沈帝师,骨子里却也还是只有这些下作手段。
&esp;&esp;人家分明再三申明了是忠于圣人,他却非不放心,要用私情再上一道保险。
&esp;&esp;沈厌卿摸摸脸,自觉没趣。
&esp;&esp;姜孚写罢手上的两个字,放下那张书笺大小的“贰”字,从安芰手上拾起温热绢帕。
&esp;&esp;“老师考虑周到,学生也学到了。”
&esp;&esp;他将帕子展开,再折好,散了散热气,小心为老师擦去颊边墨点。
&esp;&esp;方才帝师自己抹过,这会已有些花了。
&esp;&esp;倒有几分滑稽。
&esp;&esp;沈厌卿无意识凑近,就着对方动作。他也意识到自己身上的毒又在生效,可是偏偏无法说服自己维持端庄。
&esp;&esp;“是臣卖弄了……”
&esp;&esp;他可还记着,他这学生自己过了六年也稳稳当当,又拔去几颗钉子,调和几方势力;
&esp;&esp;论及手腕能力,此时也未必就输于他。
&esp;&esp;姜孚收回帕子:
&esp;&esp;“那也是与老师学的。除了您,还有谁教我呢?”
&esp;&esp;帝师不忍直接传授那些阴暗,但又不能看着学生始终如张白纸——那是只有妄图窃取君主权力的人才会做的事;
&esp;&esp;因此往往以旧典故喻事,又撰成许多集子小册,留着自己离去后学生慢慢翻阅。
&esp;&esp;皇帝更是令人搜集帝师掌权时做过的事情,依着上面的处理方法逐渐将权力过渡到手中。
&esp;&esp;单说二十二这一脉,就帮了刚刚独立出来的小皇帝许多。
&esp;&esp;他们的能力其实不止于暗杀和情报。虽然帝师没有亲手塑成第二代如自己一般的蜉蝣卿,但类似的人才也有选过。
&esp;&esp;如崇礼年初处理帝后合葬陵的事项时,礼部没有到手的那一部分就转到了幕后。
&esp;&esp;姜孚悄悄端起帝师面前盛着醒神茶的盖碗,交由安芰撤下去了。
&esp;&esp;他的老师为他做的,比当年他能想象到的要多得多。
&esp;&esp;而如今也该让老师知道,当年离别时还只会落泪的小孩子,现在也能独当一面了。
&esp;&esp;“歇一会吧。”
&esp;&esp;沈厌卿也并未多推拒,他实在是集中不了精力,留在这也是空添乱。
&esp;&esp;近来事情多,要用兵前须得做许多铺陈。旨意宣发出去之前,全国各州的情况要先摸一遍,仔细查过近半年的日常述职。
&esp;&esp;否则前面打仗,后院起火,未免太不雅观。
&esp;&esp;但就这么翻明面上的,翻到天荒地老也未必能有什么发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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